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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中學因他改變/聽 雨

時間:2018-07-26 03:16:57來源:

  我的中學生涯是以失落和些許迷茫開始的。那是一九九九年,那年我十三歲,小學生升中學考試失敗後,我被安排到戶口所在地附近的一所普通中學就讀。

  在當時的我看來,小學升中學,就像是一個被過度保護了很久的小孩,終於擺脫了柵欄,亦可以不用扶着大人的手,獨立行走了。雖然難掩內心的興奮,但新學校並沒帶給我任何憧憬。這所學校創辦於一九五四年,是原四川省的一所兼具初中和高中的學校,在六十年代產生過全省理科前三名,是校史上最輝煌的成績。但這和當時入學的我們,關聯卻不大。

  教學樓是兩棟老式紅磚雙層建築,已經掉色的木製樓梯和地板踩上去嘎嗞嘎嗞地響,課間學生嬉戲奔跑,整棟樓就在輕微顫動。最讓人頭痛的是那些年久失修的木框玻璃窗,似有隨時掉落的危險。學校的電腦室在閣樓一樣的地方,夏天炎熱,電腦系統陳舊,幾乎不能做什麼事。在坑坑窪窪、塵土飛揚的運動場上體育課,讓我幾乎對運動都失去了興趣。與周圍學校早已陸續重建後的新校區相比,我的學校和時代的基調是那樣的矛盾。但這只不過是一些可以克服的外在條件而已。讓我失落的,是學生群體中那些複雜矛盾的構成因素,這是含蓄的說法,或者說是自我安慰吧。沒錯,這所學校被看作是差生的聚集地,是失敗的典範,校風為周遭人詬病多年—總有少數不學無術的學生公然逃學,在校內外打架鬧事,甚至對社區的安全構成了威脅。

  我是那樣失落地度過了中學的第一年,在頗為放鬆的學習環境中,差點也徹底放縱了自己。然而,兩年後的升高中考試,依然像一把利劍懸在頭上。我想離開這所學校,我堅信自己不該留在這裏。

  於我們而言,幸運的事幾乎發生在一夜之間。初中第二年,學校重建了教學樓,整個校園也都重新修整。我突然有了一個盼頭,彷彿覺得自己升高中的命運也會隨着校園的變化而改變。

  學校有了新的電腦室,在二○○○年初互聯網開始在內地蓬勃發展的時候,我終於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。通過網絡,我獲得了那些課堂以外的學習資源,我欣喜若狂,如獲至寶。每天午飯後,我在圖書室閱讀,陽光透過窗外的老黃桷樹灑到書桌上,那時我感到莫大的安慰和激勵。新的教室、新的實驗室、新的操場和跑道……學校變了,那些十多歲的孩子們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,他們似乎對學習的熱情增加了,而那些壞孩子,他們似乎變乖了很多,至少他們願意安靜一點兒地留在教室裏。

  學校終於下定決心提高教學質量,乘着這股新浪潮式的學習風氣,我在這裏完成了三年的初中生涯。在新教學樓落成時,我見到了那個讓學校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人,因為他的慷慨解囊,學校重生了。站在學生歡迎隊伍中,我看到那是一位精神矍鑠的儒雅老人,他緩緩從我們身邊經過,帶着同樣興奮的笑容,他是田家炳先生。

  近二十年過去了,我仍然記得那個畫面,那是我唯一一次見到他,我們沒有私下交談,但整個學校談論他已經很久了。他就像一個熟悉的陌生人。後來,我去了另一所中學讀高中,接着完成了四年大學本科。再後來,我去了香港,在那裏獲得了研究生學位,收穫了工作和愛情。

  當年十幾歲的我們,或是不諳世事,或是在升學壓力下,很難明白教育於老先生的意義。當年的同學如今陸續為人父母,我們忙於工作和家庭,有時也感嘆世事,但終究活在當下。我們有過共同的經歷和回憶,不過在很長的時間內,也許沒人會好奇,當年出現過哪些人、哪些事,讓我們最終改變。但人總會長大。如今已是三十而立的我們,除了對老先生的感激,也才真正有所體會,當年老先生經過我們身邊時,眼中不僅有喜悅,更寄託了期待和希望。那是他一生的抱負和使命,以及所有的情感。

  我個人的成長之路雖有小小起伏,卻是平淡無奇的,但有時一些轉機卻能潛移默化地改變一個人,那年學校的改變,讓我的內心變得堅強。而這所學校,因為那次轉機,收穫了祝福。

  在港多年後,一次和前同事的聊天中,得知田老先生也是我工作過的一本雜誌的讀者。說不定,老先生也曾讀過我寫的文章。這樣的相遇,或許才是最好的。願老先生走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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